口述：刘女士（杭州人）

　　

撰文/阿基米

　　

7月6日，美国移民和海关执法局宣布，如果美国的大学在秋季是纯在线教学，那么在美国攻读学位的国际学生将将不能获得新的签证，即使已经在美国境内了，也必须离境或转学。

　　

消息发布当天，我加入的浙江留美学子家长群就开始讨论了起来。有些家长很着急，担心会对孩子学业有影响。

　　

我也跟女儿视频讨论了这个问题。

　　

今年5月，女儿在美国大学毕业，申请到了一所大学的研究生。即将到来的秋季，女儿是本来打算上一学期网课的。

　　

新政策一出台，女儿该怎么办？难道书不读了，直接回来？

　　

原本打算5月参加女儿的毕业典礼

　　

女儿去美国留学已经三年了。

　　

　　

去美国是她自己的决定，起因可能是因为我曾经带她去美国旅游过一次。那之后，女儿说想去留学见见世面，她一定还会回杭州的，因为她那么喜欢杭州，那么喜欢在我们身边。

　　

高二的时候，女儿就很认真开始筹备考托福、考SAT。从小到大，她的学习都不需要我们操心，非常努力，也非常自律，高中也是保送的。

　　

高三，女儿申请到了好几所大学，她最终选择了一所给奖学金的大学，学的是学校的王牌专业。我们是工薪家庭，女儿说不能给我们增添太重负担。

　　

2017年的8月，我跟老公去上海浦东机场送女儿，这是她第一次离开我们远行。虽然很舍不得，但老公告诉我，要学会放手，孩子想趁年轻锻炼锻炼，见见世面，我们应该支持她。

　　

我对女儿是放心的，她自理能力一直很强，也很刻苦。本来应当四年读完的课程，她三年就把所有的学分休完了，提前一年毕业。

　　

毕业典礼是在今年的5月，今年年前我就跟女儿说好了，要跟她爸爸飞去美国参加她的毕业典礼，顺便一起毕业旅行。

　　

但这些美好的设想都随着这场席卷全球的疫情改变了。

　　

好多孩子都回国了，女儿的机票被取消回不来

　　

女儿去年圣诞节后还回来过一次。她本来是圣诞节前就放假了，但因为那时机票贵，就选择了节后回，能省一半钱。

　　

在家待了一个月不到，大年初二，女儿又飞去了美国完成学业。

　　

没想到，很快美国那边疫情也严重了起来，我跟她爸爸都很焦虑，但鞭长莫及。

　　

我们只能每天跟女儿视频，了解她那边的情况。

　　

3月，女儿的学校有了确诊病例，而且就在她隔壁的实验室，学生们还去给患者送过呼吸机。疫情影响，学校也改成上网课。

　　

我有些慌，但是我不能慌，慌有什么用呢。

　　

没想到，倒是女儿来安慰我。她在校外跟同学一起租住在公寓里。女儿说，公寓很安全。他们学校在一所小镇上，偏僻得很，整个镇子也没有国内一个村子人多。

　　

　　

我让女儿别乱跑，赶紧囤吃的。我让她准备个急救包，里头放药品、手电筒、蜡烛之类，并且搞清楚离公寓最近的教堂和墓地在哪里，我经常看美剧，觉得那里应该是最安全的地方，万一有什么不对就往那里跑。

　　

女儿笑着把我的要求全给落实了。

　　

回国机票早早就买好了，是3月底的。虽然大家心里有点慌兮兮，但因为有这张机票，还是能乐观起来。每次视频，女儿就会跟我们说，好想赶紧回来啊，她一定要吃这个，吃那个……

　　

但是由于国内限航政策，这张机票被取消了。

　　

后来女儿又买到过一次，是飞到台湾再转机的，但因为台湾方面不让入境，机票又取消了。

　　

到了4月，机票都已经被炒到天价，女儿再也不提买票回国的事情了。她也不再说想念家乡的饭菜了，而是告诉我今天吃到的汉堡包特别好吃，在哪里吃到的外卖特别可口。

　　

我加入的留美学子家长群里，陆续买到高价票的孩子很多，慢慢都回来了。

　　

我没有去参与抢票，女儿也没有。我们谁也没再提。机票贵，又要冒途中感染的风险，还是原地不动吧。

　　

我换上正装，线上参加女儿的毕业典礼

　　

认清孩子不能回国的事实后，我反而没那么焦虑了。

　　

我不再每天去看那些令人焦灼不安的新闻，有空跟女儿一起追追剧，每天视频。

　　

很多原本会让人不安的消息都是女儿主动跟我说的。女儿告诉我，小镇上有人发起活动要求政府解除居家禁令，重启经济。但她发照片给我看，示威游行的人稀稀拉拉没几个，而且都站得很远，保持着社交距离。

　　

女儿告诉我，前不久发酵起来的“黑命贵”活动小镇上也有，但是也没多少人参加。参加的人不扎堆，基本上也都戴着口罩，虽然是自制的。

　　

女儿每天上课，写论文，读研究生的学校也确定好了。虽然美国的疫情还是很严重，但是她的生活也在慢慢恢复常态化了。我知道女儿的环境比较单纯和安全后，也鼓励她学习累了可以走出去透透气，偶尔下个馆子什么。很多人病没得，精神先垮了，我们得保持心情愉悦，精神饱满。

　　

5月8日，是女儿大学的毕业典礼，也变成线上的了。

　　

　　

那天早上8点半，我和老公都换上了正装，也登录上了应用软件。这是女儿的大事，我把它当真正的成人礼看待。虽然无法去美国陪她，但线上参加也不能懈怠。

　　

我还泡了一杯茶，仪式开始后，所有的孩子和家长以及老师举杯庆祝。

　　

每个孩子都说了段感言，老师也有毕业致辞，虽然我英语不好，听得不是很懂，依然忍不住激动地流泪。女儿大了，未来的路那么长，我支持她过自己想要的人生。

　　

美国新政出台，女儿下学期必须去学校上课

　　

秋季，女儿就要攻读研究生了。学制是一年，两个学期。

　　

原本学校考虑到疫情，说他们可以读三个学期，第一个学期免费上网课。无法去美国读书的国际生，还可以从他们在各国的合作学校里随便申请一所，在本国就读。他们在中国的合作高校包括清华、北大、浙大等。

　　

我跟女儿说，塞翁失马焉知非福。你看，小时候我们常开玩笑说，囡囡，清华、北大你想选哪一所啊。现在真的实现了，清华北大你随便挑一个。

　　

不过，后来研究了一番政策才发现，这个申请主要是针对本科生的，而且有着诸多限制，我们的条件并不符合。

　　

再说了，女儿又回不了国。清华北大随便挑，也就只能当个笑话说说了。

　　

女儿就沉下心来搞手头的科研项目，等着秋季上网课了。

　　

结果，7月6日，美国的政客居然又出了这么个新政策，说要是下学期全上网课，国际生即使已经在美国境内了，也必须离境或转学。

　　

美国的一些高校对此抗议，报道称哈佛和麻省理工都要起诉美国政府，抗议这条新政。

　　

一些高校也马上发消息，比如卡梅大学等，说会审查影响，采取更正措施来应对这条政策。

　　

7月7日，女儿的学校公布了秋季校园重启计划，秋季不全上网课了，要采用线上线下混合教学模式。那我们也就没办法了，只能还是按照两个学期去读，9月就要去学校那边了，准备着上线下课。

　　

　　

我跟女儿说，在国外读书，交际也是很重要的一方面。疫情如果几年都不走，不可能几年都不跟老师、同学见面啊。

　　

女儿也接受了不能纯上网课的事实。不过她跟我保证，如果发现情况不对劲，一定会想方设法回家的。毕竟，生命最重要。

　　

回国了的孩子，现在又焦虑可能没书读

　　

虽然再见面不知是何时，但女儿已经是独立的成年人，有自己的人生。见不到面，能视频也不错。女儿心智成熟，我相信她，所以倒也释然了。

　　

但留美学生家长群里确实有很多家长在焦虑。这几个群，原本是几个月前为了帮助孩子们顺利回国而建的。当时我们还集体签名，呼吁过政府包机，但最后没有成功。后来就成为了家长们交流信息的群。

　　

现在，情况倒过来了。

　　

之前是每天绞尽脑汁希望孩子赶快回来，现在呢，很多都回来了，可如今又在绞尽脑汁想着怎么让孩子赶紧回美国上学。

　　

因为根据新政，在国内纯上网课行不通了啊，必须得回美国上学。很多孩子还没毕业，比如已经读到大三的。父母几年下来投入了一两百万，如果不回去读，毕业证也拿不到，也没法在国内找工作。难道要他们重新回炉，再去参加高考？

　　

但是美国又不让随便入境了，回不去啊。

　　

大家每天研究啊琢磨，后来发现好像去美国的话，就只能去柬埔寨转机。但去柬埔寨转机，又要先在那边隔离14天……

　　

我劝大家不要着急，这个新政才刚刚出，也许还会有什么变化。

　　

2020年注定是不平凡的一年，很多时候我们也许都应该再多一点耐心。

　　

今天我又看到消息，说7月7日美国的这个政策又更新了，移民局宣布说没有在美国境内的国际学生可以在本国上网课。

　　

未知真假。如果是真的，那些没有回美国的学生也不用再发愁了。

　　

不过还是那句套话，我觉得，应该“让子弹再飞一会儿”。这些政策都不是我们能去左右的，我们只能尽量去适应。

　　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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